天棘

【袁浩】夜行的驿车 2

GMI泥塑bot投稿

*文案改编自K巴乌斯托夫斯基的短篇，夜行的驿车

献给我的甲方爸爸🥮姐，感谢她不停的鞭打我让我这个懒货动手搞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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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秋的雨水和闪电总是来去匆匆。不一会儿，天边沉闷的雷声和雨点敲打车棚的声音便消失了，只留下马蹄声和车轮碾过沙砾的声音。沉默又一次降临在驿车的车厢里。

我们正经过一片老榆树林。茂密的树枝投下了浓重的阴影，让驿车陷入彻底的黑暗。我半倚在车厢上，静静地享受着这夜晚。黑夜滋长了我对那位太太的想象和爱意。我猜想她还在对面注视着我，微微笑着，像我挂念她一样思念着我。在我的脑海中，我变成了一个英俊，自信，生气勃勃的歌唱家，正站在那位太太的楼下咏唱着月亮。那只刚刚抚过我手背的手推开了纱窗，将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抛了下来。月光照亮了她的脸颊，我又看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，还有刚刚被我忽视的玫瑰般的唇瓣。她轻轻地和了起来，清亮的歌声温暖了整个夜晚。

这时，一支伸进车窗的榆树枝打断了我的思绪，重新将我带回现实中。是啊，我只是个不成功的诗人，我生的又瘦又长，连跳舞都好似木偶一般晃晃荡荡。姑娘们在我身边经过，就好像路过了一根街灯柱子。除了诗歌，我一无所有。然而从莫斯科一路游历，灵感之神却也鲜少再眷顾我。我越来越没有自信。也只有在想象里，她的爱才会像月光一样笼罩在我身上。

我怀着沮丧的心情渐渐地睡了过去。醒来时夜已经深了。驿车停在路边，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了。外面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。我仔细听着，发现时车夫在和几个途中拦住驿车的年轻女人讨价还价。女人们囊中羞涩，固执地重复着价钱，遭到车夫的连连拒绝。我不胜其烦，帮她们添足了车费。

“姑娘们，坐到我旁边来，”那位太太说。“这样我们好暖和一点。”

姑娘们匆匆忙忙放好了行李，然后爬进车子。她们羞答答地向我道了谢，便坐到了那位太太身边。

驿车又慢慢地开了起来。姑娘们在车轮声的掩盖下开始窃窃私语。不一会儿，我又听到了那位太太银铃般的笑声。

“她们想要知道，您究竟是什么人。”那位太太说道，“您是位慷慨的外国王子呢，还是一位普通游客？”

“我是是一个诗人，同时还是一个预言家。”我突然很想逗一逗她们。“我能预卜未来，能在黑暗中洞察一切。”

我听到对面一阵抽气声。“那您现在看到了什么呢？”一个姑娘怯怯地问道。

我的心突然强烈的跳动起来，微微的不安和不知从何而来的词汇源源不断的涌进了我的脑海里。世间所有的思想与感情仿佛一滴滴水珠汇集成泉水，小溪，河流，最后奔涌进我的大海。我意识到，诗神正把灵感的火种重新撒进我的心里。

“我在深夜里醒来，听到了你们的声音。”我缓慢而坚定地说着，“可爱的姑娘们，这就足够使我认清你们，甚至窥探到你们的未来。就拿您，这位高挑的生着浅棕色卷发的姑娘来说。您是一个热情爱笑的女郎。您热爱所有生灵，并视她们为朋友。您在农场干活的时候，甚至会为两只别扭小鸡的爱情担忧。”

“哎呀，茉莉(ps：神灯里公主的名字...)！她说的是你哪！”一个姑娘低声的说。

“确实是这样。”茉莉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。

“姑娘们，你们叫什么名字？”我问道。

“茉莉，崔西，和索菲娅。”一个姑娘高兴地替大家回答了。

“至于崔西，我不想谈论您的美丽。您也听到了，我的意大利语说的很差。但是我曾向诗神发过誓，要颂扬真正的美。”我一边说着一边又不禁思念起来那位太太。“有些女人，命运赋予了她们真正的美。这些女人仿佛珠蚌，需要孤独地忍受过厄运痛苦不甘失落的煎熬，才能孕育出真正美丽的珍珠。崔西，您就是这样的人。这种女人的命运往往是不同的。或者极其悲惨，或者无限幸福。”

“您见过这样的女人吗？”那位太太追问到。

“就在眼前，”我透过黑暗望向了她的眼睛。“我的话不仅仅是对崔西说的，同时也是对您说的，夫人。”

恍惚见，我看到她抬起双手，默默得捂住脸庞。“我希望您只是说笑。”忧伤的话语从她的指缝间传出来。“要是这样，对这个美丽的姑娘未免太过残酷了。”半饷，她又低声添上一句，“对我也一样。”

“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严肃，夫人。”

“先生，”崔西怯怯地问道，“那我该怎么办呢。我到底会不会幸福呢？”

“您想向生活索要太多的东西。虽然您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，所以您很难得到幸福。然而在您的一生，命运之神总会光顾您那么几次。您的心血和汗水，总有机会为您换取幸福。” 我这样对崔西说着，脑海中年轻女孩的神情和那位太太渐渐重合起来。我看到了她的迷茫和痛苦，然而她眼中的火光却从不曾熄灭。那熊熊烈焰甚至燃烧了我。我感到我那颗忧愁沮丧的心灵剧烈地疼痛起来。

“先生，”崔西腼腆地说，“我看不清您，所以我才不怕羞。我想问问您，如果有这么一个人，我只见过他几次，却已经占有了我的心，那我该怎么办呢？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。”

“去找他。一定要找到他，他会爱您的。”我缓慢而坚定地告诉她。

“崔西！是不是维罗纳那个年轻的男中音！”苏菲娅高兴地说。“你不是为了他一直在练歌嘛～”

“住嘴！”崔西气恼地叫道。

“维罗纳并不是一座很难找到一个人的大城市。”那位太太说，“我是埃琳娜 瑰乔莉。我就住在维罗纳。每一个维罗纳人都可以指给您我住的地方。崔西，来吧，您可以住在我家里，直到我们这位可亲的旅伴所预言的那个幸运实现。”

我看到崔西紧紧地抓住了埃琳娜的手，把它贴到自己滚烫的脸颊上。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。我隐约听到了埃琳娜低声的叹息。我望向窗外，星星都渐渐落了下去。已经到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。

“那我呢！”索菲娅急切地问道。“您快告诉我您看到了什么。”

“您会跟一个精神的小伙子结婚，然后生很多很多孩子。您会让他们一个一个排队站好，给他们牛奶喝，还教他们唱歌。您的丈夫也会帮您的。”我想了想那个场景，轻轻地笑了起来。

姑娘们小声嘀咕着，不时发出阵阵笑声。最后崔西说：

“先生，现在我们想知道您到底是谁呢？我们看不见您呀。”

“我是一个流浪诗人。”我回答说。“我年轻，苍白，站着像一个灯杆一样。我有一双明亮的眼睛，我总是在笑着。我尚未坠入爱河，也没有烦恼，我唯一的工作，就是给人们添一丝快乐。”

“很可惜，”我听到埃琳娜站了起来，“您的烦恼这就来了。”她俯下身，用力地亲吻着我的嘴唇。在姑娘们惊诧的呼声中，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。

我看到月亮缓缓地升了上来。